梁玉嫻 本會家庭支援服務中心主任
在輔導室裡,很常見一種現象,很多受導者面對自己的困境時,都會被建議和鼓勵過很多,多數是來自朋友、同事、父母、長輩、老師、上司、教會導師或牧者。無論是育兒方法、辦公室攻略、擇偶、夫妻相處良方、就業指導、靈程指引……,除了方法,還有種種鼓勵和道理。
受導人接收這些建議和鼓勵,反應不一;有人在一定程度上受用,有些卻是力不從心;嘗試實踐過的,感覺不湊效的,有些受導人會怪責自己,覺得自己的問題可能嚴重或特殊,別人湊效的,怎麼自己就不管用;或怪責自己不夠努力,感到灰心喪志 ,一蹶不振;反過來,有些則會被怪責不夠努力。
受導人來到輔導室,除了自身的困難,有時身邊的好意、建議和道理,也是另一重困擾,這現象讓我想了很多。
甲之蜜糖,乙之砒霜
很多老生常談,聽來是千古不移的真理,甚至被視為座右銘,但只要細想,或在現實生活中觀察一下,事實並非如此,關鍵在於那個「人」的素質特性。
你也許也被鼓勵過,甚至於鼓勵人:「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」,意思是多到外邊走走,放眼世界,看多了、見識多了,知識和胸襟自然會擴闊,豁達又從容。無容置疑的,有些朋友確實有這樣的反映;然而,只要稍為看看身邊的人,你一定會發現,有些周遊列國的朋友,並沒有這種相應的狀況,甚或仍是狹隘與封閉。
「失去後就懂珍惜」又是另一種常有的說法,失去讓人珍惜是有的,失去讓人長久怨懟與憤慨也有不少;還有「苦難讓人成長」是有的,但也有不少人,生命因此而變得鬱結和苦毒。
很多的教誨和說法,其實都是所謂的經驗之談,但實際上,經驗於每一個個體都是不同的,「甲之蜜糖,乙之砒霜」,關鍵在於「人」,這看似不難理解。但人與人之間的相處,仍然充斥著「以己度人」,甚至打著「我為你好」為別人獻計、建議和勸導,溫柔導引還好,權威高壓,令人窒息。
己所欲,勿施於人!
「己所不欲」與「己所欲」,並不是判斷給予別人意見的基礎。大多數人都認同,每一個人都是獨特的,每一段關係都有很多來龍去脈的,而你能知道對方的,也許比你想像中的少得多。
分享個人故事和經驗體會,絕不是問題;一種方法,一個道理,在於你那時那刻湊效,是有很多因素,同一種方法和道理,對於不同階段的自己,也有不同的體會,更何況是別人呢?
當與人分享甚麼心得、意見、道理時,我盡量讓對方了解我當時的處境和想法,也會分享自己的喜好、個性特點和限制,目的是讓對方明白,這種為我湊效的方法或道理,是很個別性的,不一定合適於對方,他也可以有自己的路徑;這種空間是很重要的,對方不是聽見一個方法或建議,而是一段有血有肉的人生故事,自然地,對方會思考自己的處境。 我們常對「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」有警惕,但對「己所欲,勿施於人」戒心太少;我想,對人最大的關愛,也許是願意了解他/她獨特的故事。